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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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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29章

嘈雜的人聲裏,酒吧的木門被一只枯瘦的手緩慢地推開,一個身材瘦小的佝僂老頭兒緩慢地從明亮的雪地裏踱進了潮濕幽暗的室內,他身上的衣服破舊然而一塵不染,搭配了不知道跨越幾個世紀的裝飾品,連那紫紅色的鬥篷也是一件早已過時的古董,深陷的眼窩上夾著一枚圓形鏡片。

小老頭緩慢地望了一圈,不知道在搜索著什麽,抑或是在排查一切可能出現的險情。稍後,他走近吧臺,用及其微弱的聲音要了一杯龍舌蘭。

裏德爾幾乎是在格蘭德剛進門的時候就註意到了他,但在小老頭環視酒吧時若無其事地先行避開了目光。格蘭德自然有作為生意人的識趣。只有那些喝得微醺的酒鬼近乎蠻橫地撞過來,吐字不清地嘲笑格蘭德這是又挖到了什麽破爛寶貝,又拿來酒館給大夥炫耀。

即使小老頭耳背,酒鬼的表情也足以告訴他這人不懷好意。格蘭德冷哼了一聲,摸了下懷中的衣兜,沒有理他。

酒保面色如常地揮動魔杖,將需要撤換的酒杯扔到水槽裏,同一堆早已躺在那裏的同伴們團聚,裏德爾聽到旁邊的女巫輕聲嗤笑了一聲:“蓋尼,這麽著急做什麽?反正等他喝高了就會拿出來的。”

裏德爾又喝了一口啤酒,盤算著自己似乎應該趁著他們胡鬧的時候溜出去。他對格蘭德收集的破爛毫無興趣,看起來,這裏的人和他一個想法,只是他們對嘲笑格蘭德興趣似乎更多一些。

格蘭德老頭顯然有一個更壞的酒量,只是兩口他那常年不見天日而慘白的皮膚已經變成了徹底的豬肝色。他惱怒地揮揮手,和方才那個過分謹慎的小老頭仿佛判若兩人,他這舉動使得本想立刻離開的裏德爾停住了腳步。

如果格蘭德真的酒後失言,他在這裏動用魔法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除非發生一場混戰。少年轉頭看了眼吵鬧的人群,好像也不是那麽困難。

“只有沒見識的人才會把寶貝當破爛,”老頭不滿地囔道:“你們的眼睛都在失明藥水裏泡爛了,你們出生的時候就在豪豬刺裏滾了一遍,再用迷亂劑洗了澡吧。”

似乎沒人把他這無理的謾罵放在心上,女巫頗有興致地笑道:“格蘭德,你這次的寶貝又是什麽?不讓我們這群豪豬開開眼嗎?”

“嘿,他剛剛可沒說我們是豪豬!”一旁的巫師不滿地嚷道。

“閉嘴,你這只豪豬。”女巫罵道:“說的就是你。”

對方惱怒地抽出了魔杖,又被同伴強行按了下去:“別惹她,她可是斯各特夫人……”

對方的酒意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仿佛瞬間清醒了一半,他打了個激靈,一邊嚷著真是晦氣一邊灰溜溜地跑出了酒館。

裏德爾頗有興趣地意識到,除了他和酒保,好像沒人敢靠近這個身材高大的女巫,而女巫也只是面色不變地喝了一杯酒,扔了幾枚西可後消失在喧鬧的房間裏。

“她做了什麽?”

酒保斜睨了一眼少年,將吧臺上的西可收了起來:“目前為止,魔法部的聲明是什麽都沒做。”

“那她被懷疑做了什麽?”裏德爾頗有耐心地繼續道。

“謀殺。她丈夫一家死於非命,而在配置魔藥方面那位夫人是個難得一見的天才。”酒保聳了聳肩:“她差點進了阿茲卡班,但最終判決是無罪釋放。”

“也有可能本來就是個巧合。”裏德爾笑了笑:“這種巧合有很多。”

“哦,是的。只是在她身上這些巧合有時太多了一點。”酒保聳聳肩,又專註於自己手頭的工作。

另一邊格蘭德已經拿出了自己的“寶物”,一個鑲金的羊角,他鼓撓了半天這羊角也毫無動靜,不知道這有什麽值得炫耀的。

“還不如上次的玉石手鐲有意思,”酒保又開了口:“上次那鐲子至少放在倫敦麻瓜市場可以賣一個好價錢,可惜麻瓜的貨幣在巫師這裏毫無作用,換些金子倒是可以。”

“玉石手鐲?”裏德爾笑了笑:“格蘭德從哪個麻瓜手裏騙來的?”

“據說是他的顧客。”酒保搖搖頭:“可惜那瓶子被打碎了,沒有那種藥水的保護,那鐲子一下就消失了,也不知道是誰騙了誰。”

“泡在藥水裏的鐲子?這是什麽把戲麽?”

“誰知道呢?看起來倒不像是把戲。”

“眼見多為虛無。”少年輕聲道。

“那位斯各特夫人可是願出高價買格蘭德的藥水,不過那老頭從來不肯賣,”酒保聳聳肩:“大約也是因愛生恨,她看見格蘭德居然浪費那麽一瓶藥水凝固了一個幽靈的手鐲,一氣之下把瓶子打碎了。”

話題中的老頭兒已經把自己的金羊角收了起來,搖搖晃晃地撞出門去。

裏德爾卻捏緊了手裏的酒杯,一字一句道:“你說,幽靈的手鐲?”

“Who are you”

東方的幽靈端詳著手中的卡片,小心地念出了三個單詞,很奇怪的字體,她卻能認識。

寫字的人寫得實在潦草,本來好看的筆跡被這狂草折騰得幾乎沒了多少蹤影,倨傲和不屑倒是格外鮮明。

黛玉再往下看去,她仿佛有幾天沒有看這些文字了,像是失明的人初見光芒那般忐忑,她看得很慢,即使那段印刷好的祝福語實在簡潔短小,她還是反反覆覆看了幾遍。

Mr.Riddle……

原本是送給他的貓頭鷹,被這人立馬打發了回來,可見他是有多不喜歡這個禮物了。

“真是個討嫌的。”她忍不住罵道。

隨即她便忘了自己方才說過了什麽,又端詳起這張卡片來。小貓頭鷹碰不到她,卻閑不住一樣在她腳下來回蹦跶,在雪地裏留下一個又一個足以把它埋住的深坑。

未報家門,反倒問她名姓,真是個不識禮的。

她本想將這唐突無禮的卡片一扔了之,那潦草的字跡卻讓她有一種隱約的熟悉感。

能將信件送她這裏,總不該是毫無關聯的惡作劇。

如果是認識她的人呢?

黛玉擡起頭,午後的陽光正是耀眼,樹葉早已落盡,被茫茫大雪埋在了土層裏,這樣冰冷的陽光透過光禿的枝椏毫無保留地傾灑在雪地裏,在冰面的每一條紋絡上流淌。

她已經記不起來自己是怎麽走到這樣一個人跡荒蕪的地方了。

她可能走了沒多久,也可能走了很長時間,時間對她而言並無意義,她也不記得自己走過的每一場日升月落。

她和這個世界並無關聯。

而現在,這只貓頭鷹找到了她,送來一份不知名姓的惡作劇。仿佛是在告訴她,她和這個世界依舊有一絲牽連。

Mr.Riddle。

她還是覺得這個名姓有那麽一絲熟悉的感覺,親切,卻讓人無端升起一絲惱意。

她努力想在被清空的記憶裏找到那麽一點與Mr.Riddle相關的片段,卻什麽也找不到,連那份惱意也在拼命的尋找中被抹除得一幹二凈。

幽靈怔楞地拿著手中的卡片,有些恍惚,她這是做了什麽?為什麽會拿著這東西,身邊的那只小鷹又是怎麽回事。

她無助地環顧四周,白雪蒼茫,杳無人煙,只有日光長舊長新,世界於她宛如一個黑洞,充斥著來自未知的陷阱與惶恐。

幽靈無助地立在雪地裏,掩住了雙頰,卻沒有一滴淚水。雪白的手腕上,一只淺色的玉鐲閃著瑩潤的微光。

裏德爾簡直要被自己氣瘋了。

他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傻子,而黛玉,那個愚蠢的幽靈,比他更蠢一千一萬倍。

少年怒氣沖沖地從格蘭德酒店裏跑出來,日光刺得他雙眼發疼,幾乎沒有一個巫師會走到這個偏僻荒蕪的所在,這也是他之前挑選這地方的理由。

想想他都做了什麽?

放生那只貓頭鷹真是他這段時間做過最蠢的事情。

認識這個幽靈以來,他就沒做過幾件正確的事情。

而那個幽靈又做了什麽?第一次他趕走她,第二次她自己逃走,在他以為自己要接近答案的時候,明明他已經對找到她毫無辦法,她卻又留下一只貓頭鷹。

那個傻子……他用力抓住自己的頭發,再度回想起那個醉了的小老頭的記憶。

幽靈找到小老頭,耳背的格蘭德花了很大力氣才搞清楚這個輕言細語的幽靈姑娘在問他怎麽才能掙到錢。

“找那個男孩要不就行啦。”格蘭德頗不在乎地擦著自己的收藏道:“他看起來可不缺錢。”

“我聽說這裏的節日是要給朋友送禮物的,”姑娘掩了唇輕笑道:“怎好意思再用他的錢。”

“你確實也花了不少,”老頭嘟囔道:“你一個幽靈能做什麽?”

“能……能寫字,畫圖?也可以算賬……就是我現在記憶有些亂,怕算了一半記不住……”

“那些在魔法世界可不吃香。”

格蘭德毫不容情地答道:“幽靈還是適合去鬼屋,但我看你這樣也嚇不到誰。”

一陣難言的沈默。

小老頭終究不算什麽冷血的人,他擺了擺手:“你想買什麽?”

“一只貓頭鷹。”

“你已經看好了?”

姑娘點點頭,隨即報了一個價格。

“你最近的記憶倒是有些長進,”格蘭德擡頭看了她一眼:“用你的東西和我換,我可以給個公道價格。”

姑娘看著自己的雙手,遲疑道:“可是我什麽也沒有……”

格蘭德從櫃臺裏拿出一個瓶子,緩慢擰開瓶蓋:“想要換的話就把東西放進去。”

少年驀然瞪大雙眼,又轉身沖回了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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